Scorpius

一直以來，他總是用命令和否定的口吻給我建議
每一次，他都把自己的好意包裝成一片壞心

我明明都知道的，卻總是將他的話當真
彷彿是故意的，報復似的，逼自己討厭他


這星期，小卿姐給的文章是歸零
「面對敵人，因為願意歸零》而讓彼此有重新認識的機會，消弭敵意」

昨天晚上，看到了淑婉的堅強

如果我可以對教授誠懇的說出初衷，為什麼對爸爸不行？
這幾年，他的身體亮了黃燈，為什麼還要這樣賭氣？


昨天晚上，我把話都說了
我說，我覺得動物比人類更需要人投入去拯救
我說，如果我讀了中國醫，那我就成了我一直以來都不屑的人－－屏除例外，為了金錢名利ˋ為了不想考試去讀大學的人

可是他說他無法接受
他說你講什麼話
他說我只想把他氣死（摸著他的肝膽，sorry騙不了我，那裡沒有痛覺神經）
他說隨便你，反正再兩年我就要死了


我絕望了，真的沒有辦法了
於是我烙狠話了
「如果你要逼我讀醫，你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我」


他嚇到了，把我叫出去談
大吵大鬧很久
我終於說了：
「我也曾經想唸醫科啊！高一的時候我是真的想念啊！可是越來越不對勁。如果那真的是我的夢想，如果那真的是我想要的未來，為什麼我沒辦法把它當成動力？為什麼我沒辦法為了它努力？
「最後我才發現我要的是獸醫！兩三年前我就知道了！我什麼人都問過什麼書都看了！我不是沒想過沒有思考過，我也去實習了！你以為我是怎麼撐過高三指考的？你以為我為什麼願意去重考？你以為這一年我是怎麼撐過來的？我不是只有空想ˋ只有因為興趣而已！」

我的眼淚噴了出來

然後，我看到了爸爸的眼淚，第一次
他摘下眼鏡，抹去雙眼淚水

我又說：
「你知道你是我最希望能支持我的人，可是你卻一直都不支持我！
「算我求你好不好，全世界我只剩下你的首肯了！」

他的態度軟了
他說：「爸爸沒有不支持妳，就算妳未來決定讀獸醫，爸爸也會支持妳」


我終於明白，他只是想要我聽他說
不管我跟他說過多少次他講的話都和外面的人一樣我也考慮過，他只是沒有安全感，他要親眼看著我聽完，他才能放心確定我會好好思考

可是我一直把他的包裝看的太重，我一直以為他絕對的反對，我不曉得該如何保護自己ˋ保護我的獸醫
所以我選擇武裝，拒絕聽他說話，鴕鳥心態的逃避他

其實最讓他傷心的，是為什麼我要用這種態度對他，而不是為什麼我不願意完成他的夢想


我知道我錯了，是我不對


聽他說完話後，我說了：
「爸爸，對不起，我一直對你很兇］

他說沒關係

「我一直以為你絕對反對我念獸醫，我不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，所以我只好選擇拒絕聽你的話。對不起...」

我哭了

他也哭了，
和我以前寫的文章一樣，他強忍著，不讓淚流出來
只是頻頻摘下眼鏡，抹去噙著的淚
但是他的鼻頭是紅的

我想，成人禮那天，他一定也是這樣子哭的


他沒有狠心，他沒有不講理

只是他表達的方式比較不討喜

他並不壞，只是他太在乎

太愛我們了


他只是想要我們好好的，快快樂樂的，輕輕鬆鬆的

不用像他那樣勞苦一輩子


雖然我可能還是要讓他，讓整個黃家ˋ整個梧鳳村都失望了
可是他真的沒關係

他只要我的人生不後悔不辛苦沒有遺憾就好了



爸爸，其實我討厭不了你，我很愛很愛你
你為我們犧牲你的一輩子
你只剩下我們而已

我知道我錯了，是我對不起你
是我自以為是了

對不起